阿奎家外面的路上摆满花圈
2024年10月24日 清晨 7点,冷风扑面,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大窝凼附近山坡上,拥有百万粉丝的 网红 主播“云南阿奎”(以下简称阿奎)被安葬在此。
因突发脑出血医治无效去世10天后,32岁的阿奎终于入土为安。在下葬当天凌晨,来自全国多地的粉丝、同行及其亲友、团队成员等组成长达数公里的车队,从阿奎的老家谷花村出发,跋涉32公里山路送别他最后一程, 葬礼 场面被当地村民称为“创纪录”。据网友公布的数据显示,阿奎出殡当日统计车辆175辆,其中不乏迈巴赫、宝马、奥迪等豪车。
谷花村村民说,他们从没见过谁去世后有如此多的人前来,也从没见过如此多的豪车进村。阿奎停灵的这些天,在前往村子的路边,还不时能看到一些人正在 直播 ……
病逝
时间回到10月6日下午,正在开直播的网络主播“云南阿奎”突然说:“我的脑壳好痛哦,不行了,我要晕了……我先下直播了,兄弟们……”其团队成员后来公布的监控视频显示:当日17:02,阿奎被工作人员一路小跑背出直播间送医……
此前“云南阿奎”在直播中称头痛
今年32岁的阿奎,是一名活跃于网络平台的自媒体创作者,他的视频作品通常具有云南地方特色和民族文化元素,创作的山歌作品深受粉丝喜爱。阿奎的真名叫赵天奎,系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伍德镇谷花村村民,在从事自媒体之前,曾在浙江打工。
患病前,他的抖音账号“云南阿奎”拥有73万粉丝,在另一平台拥有109万粉丝。阿奎有自己的直播团队,也有徒弟,除了发布山歌作品,他也进行直播带货,拥有多个账号。其妻唐三妹也是一名自媒体创作者,也发布山歌作品、直播带货等。
阿奎文化传媒所在地
2020年4月9日,赵天奎(阿奎)创办个人独资公司云南阿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,经营范围包括文艺创作、个人互联网直播服务、新鲜水果零售、农副产品销售等;许可项目为“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”。
据了解,在唐三妹之前,阿奎早年还有过一段婚姻,并与前妻育有一女,今年11岁;离婚后,他通过网络认识了比自己小6岁的四川宜宾姑娘唐三妹,两人志趣相投组建家庭,育有一女和一对“龙凤胎”,双胞胎儿女才半岁多。
阿奎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,除了创办公司,他还改建了老家住房,成为村民眼里的“能人”,并在镇雄当地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。据镇雄当地相关人士称,阿奎“为人不错、热心公益”。
阿奎突发疾病后,先被紧急送到镇雄县人民医院抢救,诊断为脑干出血,病情严重。此后,他被转院到贵州毕节医院做了开颅手术。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显示:阿奎脑干出血并破入脑室系统且脑室铸型;脑疝;中枢性呼吸循环衰竭,在ICU接受治疗,情况非常不乐观。阿奎生病后,唐三妹及阿奎团队成员发布的视频显示,他们都非常忧心。
资料显示,脑出血又俗称“脑溢血”,是指非创伤性脑内血管破裂,导致血液在脑实质内聚集,发病急、进展快,发病1个月的死亡率高达35%-52%,发病6个月仍有80%存活患者遗留残疾。阿奎生病后,“唐三妹”及阿奎团队成员将他的病情通过视频发布在网上引发关注,不少粉丝和朋友、同行还前往医院探视。
10月14日,阿奎团队的工作人员向红星新闻表示,当天阿奎病情恶化离世。“他在医院昏迷救治了8天,最终没挺过去。”其团队相关人员称,阿奎之前有高血压,经常熬夜直播,压力比较大,“他今年才32岁,走得太突然了,留下妻子、父母和4个年幼的孩子,真的太难过了。”
10月15日15:58,唐三妹通过抖音正式发布讣告,吾夫云南阿奎(实名:赵天奎)因病于2024年10月14日早上与世长辞,终年32岁……希望亲朋好友、左邻右舍前往悼念。
唐三妹抖音账号截图
葬礼
阿奎去世后,其遗体被家人和团队成员送回镇雄县伍德镇谷花村老家搭建灵堂,随后9天里,除了亲友、族人,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、网友和同行前来吊唁。
红星新闻记者在谷花村走访时,每天都能看到大量吊唁者和车辆,除了云南昆明、昭通的车辆,也有来自贵州、浙江、四川、重庆等外地车辆,车型包括宝马、迈巴赫、奥迪等,络绎不绝……当地村民说,他们从没见过谁去世后有如此多的人前来,也从没见过如此之多的豪车进村。
送别阿奎的车辆在山区公路上绵延数公里
根据阿奎团队成员及其他网红发布的视频,多名颇有影响的网络主播带着团队前来吊唁、捐赠物资等。其间,还有朋友和粉丝送来羊肉、牛肉、大米等物资,有人仅牛肉就送了200斤。对此,阿奎团队成员曾发布视频表示:为防止浪费,不再接受网友捐赠物资。
如此多的人前来吊唁阿奎,出乎其父的预料。“现在(10月22日)是7个厨师,今天还要来3个,每个厨师每天的工钱就是300元。”每天仅厨师工资就要3000元的支出规模,让这位老人感到忧虑。他说,原本打算让儿子葬在老家附近,但最后选择了30多公里外的“大窝凼”。
阿奎的家,在谷花村的一个斜坡上,房子分为上、下两层,上层为一楼一底的正房,正房外是当地农家常见的院坝。因地势原因,阿奎家从更低处再建了一层平房,用平房屋顶作为院坝的一部分。院坝建有山水小品,在当地显得很有品位。阿奎父亲说,正房第一层是他建的,二层和装修等都是阿奎挣钱建的。
悼念期间,除了来来往往的豪车让村民感到“震撼”,阿奎收到的花圈数量也超出人们预想,记者现场走访粗略统计超过100个。由于车辆和来人太多,当地政府和派出所对现场秩序进行了指导,阿奎团队也安排专人在村口和路上疏导,秩序还算井然。
10月24日出殡日,凌晨4点,送行车队就从谷花村出发,前往阿奎墓地所在地——距谷花村约32公里的“大窝凼”。记者目测近200辆车组成的车队,在山区公路上绵延数公里,一度车行缓慢。当天虽然气温较低,但数百名送行人员直到将阿奎灵柩送到墓地后才离去。
流量
除了在云南老家举行的葬礼,阿奎的“线上葬礼”也受到众多网友高度关注。
红星新闻记者梳理发现,阿奎入院后,其妻的抖音账号“云南阿奎(老婆唐三妹)”发布多条视频,其中一条视频里,唐三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。另一条视频中,她抱着小孩在病房门口徘徊,祈祷阿奎早日醒来。这些视频均获网友高度关注,许多网友和粉丝的关心溢于言表,纷纷留言祝福、祈祷。
阿奎安葬后的10月24日9:36,“云南阿奎(老婆唐三妹)”账号发布了一段满脸愁云、双眼通红的视频,配文称:“这段时间我一直以为只是一场梦,可今天梦熄灭了,接下来我该怎么办,爸妈怎么办,四个孩子又该怎么办,最小的两个连爸爸都没叫过你一次@云南阿奎。”8小时内,该视频被点赞近29万,留言3.2万条……
阿奎团队账号截图
网络公开视频信息显示:自阿奎生病住院以来,唐三妹和阿奎团队成员赵小健、风少爷及阿奎传媒其他成员,在短视频平台持续发布阿奎病情信息和亲属、团队成员的动态信息。10月12日是唐三妹的生日,她发布生日视频,几个孩子也出现在视频中,视频描述为:“老公,今天是我生日,你兄弟给我准备了蛋糕叫我许愿,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?@云南阿奎”。该视频获得16.8万个赞。
另一方面,阿奎的去世也在网上引发一些围绕“流量”的矛盾和冲突。根据阿奎团队成员赵小健和风少爷的视频信息,网上不仅有人冒充阿奎亲友吸引流量,骗取捐款和打赏;甚至有人截取阿奎前妻头像注册视频账号,冒充其本人发布视频行骗、蹭流量。以至于阿奎团队成员制作视频表示不会接受捐款、打赏、红包等,并提醒粉丝和网友谨防上当。
阿奎好友、网红“花小磊”曾制作视频指责阿奎前妻对女儿没尽到责任,从未看望过女儿,称照顾大女儿的责任都落在了唐三妹肩上,唐三妹把大女儿当亲闺女一样对待。该网红质疑阿奎前妻此时出现是为了蹭热度涨粉。
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,自称阿奎前妻的“好运暴涨”账号自阿奎去世以来一共发布3个视频,粉丝已达8.6万。针对有人冒充的情况,该账号还发布视频自证身份并晒出十年前阿奎帮她拍的照片,称自己只有一个账号,提醒网友谨防被骗。
此外,阿奎团队成员和朋友还质疑其他网友借机炒作,甚至和部分网友在平台“掐架”,他们制作视频称,“谁要是敢欺负唐三妹孤儿寡母,我们第一个不会答应”。
阿奎老家谷花村
“遗产”
阿奎去世后,还出现另一个现象:不少网络主播纷纷跑到阿奎老家开直播,给阿奎家人和团队带来困扰。
红星新闻记者在当地注意到,在悼念活动的最后两天,确实有人在阿奎家附近直播,但距离较远。阿奎团队提醒主播们不要开直播,不要拍摄灵堂、家宅、墓地。在送葬过程中,团队成员还给每辆车打招呼提醒不要开直播。
路边的直播者
甚至在阿奎下葬当晚,还有人在其墓地直播,以至于团队成员不得不前往驱赶。为防止有人在墓地直播,阿奎团队还安排人在墓地值守,禁止他人拍摄墓地或进行直播。
红星新闻记者注意到,自阿奎生病、去世直到安葬,其家人和团队成员、朋友都制作了相关视频发布在网上,其中公布了阿奎去世前后的一些动态信息。在抖音平台,唐三妹发布视频10个、赵小健发布视频28个、风少爷发布视频15个……
这些视频在获得众多网友支持的同时,也有人质疑这是在蹭阿奎去世的热度,目的是为了吸引流量和粉丝。但阿奎团队成员否认这类质疑的声音。
阿奎好友、网红“花小磊”在10月25日的视频中坦承:“你说我蹭热度了,我也认,毕竟这是事实。我确确实实有了流量,确确实实也涨粉了。去他(阿奎)家那里,把他送到新家(墓地)去,我总共涨了8万粉丝……”
根据新榜有数旗下抖音数据平台“新抖”数据显示:10月6日花小磊的粉丝为102.98万,10月26日为124.88万。
除了“花小磊”,阿奎本人、唐三妹及一些阿奎团队成员的账号,粉丝数量也在这段时间纷纷上涨。自10月6日阿奎生病以来,截至10月27日,“新抖”数据显示:抖音账号“云南阿奎”的粉丝从64.94万增加到96.55万;“云南阿奎(老婆唐三妹)”的粉丝从28.56万增加到220.82万;阿奎团队成员“赵小健!”的粉丝从2.96万增加到50.64万、“风少爷AK”从12.67万增加到64.48万;“云南阿奎哥哥赵天顺”的粉丝从8232增加到15.95万……
集体上涨的粉丝数据背后,显示出网友和粉丝们对阿奎去世的热切关注,也是阿奎留给亲人和团队成员的最后“遗产”。但在今后的岁月里,他们都将面临“没有阿奎”的人生与网络。
红星新闻记者 罗敏 摄影报道 编辑 潘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