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天地 城中村 昔日 变身江南

(原标题:昔日“城中村”变身江南“新天地”)

在徐汇区康健路上,房龄高达70年的康健路341弄7—8号“红砖楼”通过“原拆原建”,克服重重问题挑战,改造为一栋11层现代住宅。年过七旬的居民郑莲仙感慨,终于住上了电梯房,不用再过“一下雨就得打伞烧饭”的生活。

在青浦徐泾,蟠龙“城中村”项目创造性地将“历史文化古镇保护开发”与“国际化中央商务区建设”相结合,在江南文化场景中植入现代商业和生活方式,在繁华CBD里创造了一个宜居、宜乐、宜游的国际大都市“微度假”环境。

昨天,上海市政府新闻办组织“我们的人民城市”专题采访。记者了解到,近年来,上海聚焦“两旧一村”,在多重约束下求解“最优”,探索“可持续城市更新模式”的创新路径,创新群众满意度高、综合效益好、财政可承受的更新模式,更快速度、更高质量推进“两旧一村”改造和城区有机更新。

跑出旧住房成套改造加速度

徐汇区康健路341弄7—8号红色砖木砌成的三层楼小梁薄板房,建于20世纪50年代,居民长期忍受着居住空间狭小、厨卫合用等不便。多年来,居民动迁的呼声强烈,但该楼所处地块的权属关系复杂,是改造迟迟未能启动的根源。

在市相关管理部门和上海应用技术大学共同支持下,转机出现了——康健路341弄7—8号房屋产权移交至徐汇区属国企,并于2023年4月启动拆除重建改造。这也是上海首例“产权移交”改造的城市更新案例,为推进后续工程按下了“快进键”。

突破项目瓶颈后,徐汇区又探索实践“承诺方案外搬”模式,让居民外搬和房屋改造的方案设计同步进行。当时,康健新村街道组成了一个突击小分队,并发动党员楼组长主动表态率先外搬,仅用6天就完成了一户一方案的100%签约。

“我们不能辜负居民的信任,一定要在设计上做到最优解。”桂康居民区党总支书记金琳告诉记者,为帮助居民实现“屋里向照得进太阳光”的心愿,改造后的平面布置将主要居住空间(起居室、卧室)全部放在南侧,在北侧设置楼梯电梯交通核,中间设置两处天井和开敞连廊,解决北侧厨房和卫生间的采光通风问题,提升居住舒适度。

2024年4月30日,27户居民兴高采烈地拿到了新房钥匙。项目仅用一年实现建成交付,刷新了旧住房改造更新加速度。

打造上海城市文化新名片

青浦蟠龙村是上海首个结合历史风貌保护的“城中村”改造项目。通过精心改造,昔日“城中村”已变身江南“新天地”,成为上海又一城市文化名片。蟠龙天地项目投入运营以来,开业首月客流达400万人次,节假日客流最高达20万人次,日均客流达6万—7万人次,展现出强劲的市场吸引力。

“小时候听老人讲早年间蟠龙镇是如何繁华,长大后却发现蟠龙村已成为脏乱差的代名词。”老居民陈钢说,如今的蟠龙村让人在感受江南水乡文化的同时,也能享受现代化商业设施的便利。

坚持将“城中村”改造与风貌保护、文化传承紧密结合,是蟠龙“城中村”项目的特点。上海西虹桥商务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谢明告诉记者,在开发前,启动了为期3年的蟠龙历史文化研究、规划编制以及项目报批等各项重要工作,“将历史文脉与城市功能同时植入古镇空间,使其千年文脉得以延续”。

除了城市风貌和功能的美化和提升,更让陈钢感到欣喜的是,产城深度融合,带动新的投资消费,创造更多发展机遇。从壮大村集体经济角度来看,仅蟠龙天地酒店项目就能为村里贡献上百万元的租金,后续还会产生更多发展红利。


寄住城中村

每当我告诉别人我住在城中村的时候,别人先是很诧异,然后再是“哦”的一声岔开话题,我明白那一声“哦”的意思,就是说你怎么会住在那么脏乱差的地方。 实际上,我不止是住在城中村,而且是一住就住了5年。 刚从学校搬来城中村的时候,确实是不适应。 比起校园里安静、整洁、优美的环境来,城中村确实是吵杂的、脏乱的,甚至是令人难以忍受的。 比如说,楼下就是各种卖鱿鱼的,卖烧烤的小摊贩,油烟味时不时的就飘进来,房间顿时充满了火锅店的味道。 比如说城中村就在马路边,深更半夜过往车辆产生的尖锐刹车声,往往让人抓狂。 再比如城中村基本没有绿色,视野所及,尽是一线天和像蜘蛛网一样的电线。 但之所以还是选择住在城中村,一个众所周知的理由,就是城中村的房租便宜,大抵只是同等小区房价格的三分之一。 三分之一的价格,是绝大多数像我这样的打工者无法抵挡的诱惑。 当一个人改变不了环境时候,最好的办法就是适应环境。 如果你想在适应环境的基础上再上一层楼,那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适当改良,把环境变成自己的朋友。 媳妇在这方面是天才,她总是能在恶劣的环境中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。 比如楼下烤鱿鱼的油烟总是飘进屋子里来,媳妇就在阳台上种满了爬山虎。 密密麻麻圈绕阳台支架生长的爬山虎,既有效的遮挡了油烟的味道,又给房间带来了一片绿色,给人以生机盎然的启示。 尖锐的刹车声是没法消除的,不过在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后,慢慢的也就对此充耳不闻,而后也就睡的安稳了。 城中村住久了,慢慢的也就住出一些味道来。 除开城中村的固有的缺陷,城中村也有其可爱的一面。 比如像我,晚上爬格子爬饿了,楼下就有炒米粉的,方便的很。 若是犯了烟瘾,就算再晚,便利店也是24小时开的,随时都有货。 媳妇爱吃烧烤,经常是下班后都要去烧烤档买上几串,久而久之,和烧烤档的老板熟得很,以至于老板一看到我媳妇来,都不用问就烤上了几个茄子。 当然他不知道,刚开始的时候,我媳妇怕老板用的油不好,都是买回来给我吃的,看我吃了几天后一点事都没有,她才自己吃。 我们在城中村还交到了一些朋友。 楼下炒米粉的阿姨,是我们的老乡。 她老公原来在工厂里做磨具,后来不小心出了工伤,右手被机器切掉了四个手指,老板赔了一些钱,但是除去七七八八的各种费用,所剩无几。 老两口上有老下有小,老公工伤后又很难再找到工作,夫妇俩一合计,决定出来摆小摊卖炒粉,女方负责炒米粉,男方负责收钱和接待客人。 我问她老公恨不恨那个老板,他说不恨,那是命,命不好,和老板没关系,再说人家也赔钱了。 我听完后,不知为什么心里酸酸的。 还有卖烧烤的老板,是个很有意思的人。 他虽然摆小摊,我看他每次都是穿的整整齐齐的,衣服虽不是什么名牌,却也干干净净。 后来一次晚上在他摊上吃烧烤,我请他一起喝啤酒。 他喝了点啤酒,打开了话匣子。 他原先来深圳做过生意,后来生意失败,欠了很多债,店里的东西都被法院扣押了,他自己就剩下了一辆马上要被抵债的车。 那个时候临近过年,他几乎身无分文,家里老婆和孩子又在嗷嗷叫,他一咬牙,偷偷地把被扣的车晚上开出来拉客赚钱,天亮前再把车子开回。 就这样,靠着晚上开黑车,他赚了几千块回家过年的钱,好不容易把年过了。 后来他老婆和他离了婚,孩子也归了他老婆,他只身一人来深圳打工。 他是个农民,没什么技能,就暂时先摆起了烧烤档。 他常常和我说他的小孩很聪明,不像他,个子长得很快。 他每次寄抚养费的时候都会和儿子打电话,儿子虽然归了老婆,但是和他很亲。 他说将来有条件了,就去租一个店面做烧烤店,再把孩子接过来深圳一起生活。 有一次我下班,他见到我就向我招手,神神秘秘地叫我过去,我以为他要给我烤串,正想拒绝,他却拿出了一个手机。 他央求我教他用微信,他的儿子上初中了,他想和儿子微信视频,这样就能经常看见自己儿子了。 到今天为止,我已经在城中村住了差不多5年。 可是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。 上个礼拜,媳妇告诉我村里贴出了告示,这块地方已经被列入了拆迁的范围。 我看到村门口贴出的改造效果图,这片城中村将被一片高楼取代。 租户们都在陆续搬离,卖米粉的老板和摆烧烤档的老板也应该搬走了,我也在寻找新的住处。 我看了看曾经住了5年的地方,心里不免有些伤感,虽然就环境而言,城中村确实是“脏乱差”的,被更好的花园小区取代也是迟早的事,但是对很多来深圳寻梦的人来说,城中村却是他们梦开始的地方。 城中村虽然面目污浊,但它却海纳百川,向所有来深圳的人敞开了怀抱;虽然风尘仆仆,却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。 我突然又想起了卖米粉的夫妇和摆烧烤的老板,不知他们怎么样了,梦想是不是实现,未来的日子会不会更好,想到这些,我突然眼眶发红,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。

芙蓉新天地价格信息

芙蓉新天地的房价信息如下:

目前的平均售价为每平方米3000元,起价同样为3000元。 购房支持银行按揭贷款的方式进行支付。

根据历史数据,芙蓉新天地的价格走势可以追溯到2011年3月25日。 在那个时期,尽管没有具体的最高价和最低价记录,但当时的平均价格是3000元/平方米。 而在更早的2007年9月30日,芙蓉新天地的价格同样保持在3000元/平方米的水平,无论是最高价还是最低价,当时的记录都是3000元。

请注意,以上价格数据可能随市场变化而有所浮动,建议购房者在实际咨询时获取最新的价格信息。 如有购房需求,务必与开发商或房地产中介进行详细洽谈。

扩展资料

芙蓉新天地现代生活住宅小区,位于西安市环城北路尚武门外,总建筑面积8万平方米,占地23亩,框剪结构,由两栋28层和一栋18层建筑群组成,项目总投资1亿6千万人民币,建设工期两年。 开发商陕西纸坊城中村建设发展有限公司,投资商陕西中汇房地产置业发展有限公司,芙蓉新天地建设项目是西安市城中村改造建设的样板重点工程。

##广州城中村的30天

广州这波疫情最厉害的是海珠区,而海珠区最厉害的是康乐村、客村、大塘村这一片延绵数公里的城中村。 尤其是康乐村,成为这波疫情的主要发生地。 在广州,城中村不仅记载了各氏族为了躲避战乱南迁、耕垦繁衍直至人丁兴旺成为望族的历史,更加见证了新一代移民在这座城市为梦想而打拼奋斗的艰难历程。 如这次疫情笼罩的康乐村,就聚集了超10万外地人在此打拼。 据有关数据显示,截止2021年底2022年初,广州有293条城中村,分布在广州11个区中,不少城中村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。 广州另一个著名城中村——冼村旧改目前尚处于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。 广州城中村的30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跟随我一起看看吧。

广州康乐村30天 有人怕感染不敢转运 有商家求免租金房东不理会

文 | 李晓芳 实习生 杨东海

编辑 | 周航

招工街上的打工妹

招工街安静了。 这很不寻常。

街道长约900米,横贯广州康乐和鹭江两个城中村。 过去它经常因“招工难”新闻出现在公众视野。 沿途挤满制衣厂老板,他们身上搭着样衣,随手撕下一块纸箱皮,写好需要的工种和工价,就是一块招工牌。 制衣工人像潮水一样围过来,问清工序,或是试图将计件工价再抬高一两块。 有时聚集的人群太多,送货的面包车和小三轮陷在人流里,城管不得不拿个大喇叭反复播放提醒:“招工两边靠,别挡路中间”。 喧闹人声能从早上8点持续至深夜,乃至凌晨。

它像一条流动的运河,源源不断地在制衣业每个环节输送劳动力,与满地金钱。

湖北姑娘陈悦第一次到街上,觉得这就是过年时的春运现场,“人山人海,全部是人头。 ”一个多月前,她刚到广州,由同乡领着去了招工街,找了份车卫衣袖子和领子的活。 结果只干了一天,挣了100来块,封控就来了。

10月23日下午4点多,看到楼下的核酸点突然排起长队, 在出租屋里休息的她很是疑惑。 在康乐村,遍布各个角落的小作坊式制衣厂基本不查核酸,平日里也没多少人排队。 官方消息很快就出来了——10月23日,海珠区发现一例核酸检测阳性人员,其活动场所涉及城中村、制衣厂,区域核酸筛查中还存在5份异常样本。

城中村的各个出入口都拦上了水马,只进不出。 招工街已经迅速冷清下来,两旁的许多餐饮、服装店拉下了卷帘门,街上偶尔有行人走过。 到了晚上9点,一位小型制衣厂老板收到社区通知,康乐、鹭江片区内的制衣厂从24日零时开始,停工停产3天。

人们起初在村里还能自由活动,没有太在意。 过去三年,村里也开展过几次全民核酸和临时封控,短则三天,长则一周,就恢复如常了。 在这之前,康乐村还没有出现过一例阳性。

陈悦也不紧张,只是在看到小超市货架上的泡面全抢光了之后,也跟着买了一些。 还囤了点土豆,耐储存。 刚搬来康乐村,出租屋里什么都没有,又买了个电热水壶,一个能下点面条的电煮锅。

更多的准备她也做不了了。 出租屋里没有冰箱,囤不了物资。 所谓厨房,其实也就是一个水槽,铺一张切菜板。

成为制衣工人之前,陈悦进过电子厂,卖过手机,也做过文员。 两年前,她开始跟着表姐学习踩电机,裁衣服。 她28岁,来自湖北荆门,在她的家乡,家家户户都在做衣服。 有几个人的小作坊,也有几十个人的服装工厂,制衣的每道工序在她的家乡铺开,都是一条成熟的流水线。 她觉得做衣服比她过去接触的所有工作都要累,坐在缝纫机前,没有十来个小时下不来,但收入也更高些。

陈悦到广州只是觉得,“外面工价应该比家里高”。 她希望抓紧时间再干两个月,挣一笔钱回家过年。

招工街上的工人们几乎都抱着同样的想法。 他们大多数都是临时工,从早上八点开始等活,干一天活挣一天钱。 一位30岁的制衣工人说:“长工只能拿稳定工资,而临工在旺季有议价空间。 ”他可以因此多挣两三千元,早一点攒够钱回家娶媳妇。

说实在话,陈悦不太喜欢这里的生活。 刚到康乐村时,她的第一印象是“人特别多,废品遍地都是”。 中介带着看房,她得先付二十块看房费。 最后选中一个单间,“很小很小”,房租却还要1000元,每月水电费还得另加三度。 她不知道原因,但问过其他工人,他们都说,“这里都是这样的。 ”她接受了。 康乐村有自己的运行规则,来到这里,就意味着要接受这一切。

也是在康乐村,她第一次知道还有十几块钱一晚的床位房,一个房间能住十几个人,里面的房客许多是上了年纪,很难找到工作,或者是附近布匹市场里的搬运工,他们不会任何制衣技术,只能卖力气。

这段时间,陈悦有时会想到住在这些房子里的人。 这次广州疫情,以康乐鹭江村最为严重。 随着管控升级,超市关了,菜市场也关了。 到10月底,所有楼栋几乎都要求租客“足不出户”。 她和室友好歹有电热水壶、电煮锅,那些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的人怎么办呢,很多人平日不做饭,“可能也没有热水没有碗”。

湖北老板的缝纫机

130平的厂房里第一次彻底安静了下来,听不见一台缝纫机的踩踏声,只有手机不定时响起的消息推送。

收到停工通知前,小型制衣厂老板李红刚接了两个客户,有三千件衣服要裁。 她准备赶在双十一前忙活一阵,好歹拯救一下今年惨淡的生意。 赶在封控前,其中一个客户把布料运进了村,催李红偷偷赶工。 但李红可不敢冒险,“开工就罚款3万,封厂半个月。 ”

疫情几年,李红面对最多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性。 她二十岁出头就离开湖北到了广东,在广东地头上摸爬滚打近30年,在康乐村的打工时间也有10年了。

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习惯将康乐村和鹭江村并称康鹭片区。 两个城中村挨得极近,总面积只有大约1平方公里。 它们拥有独特的地理位置优势,旁边就是中大布匹市场,高峰时期,中国有一半衣服出自中大市场。

上世纪90年代,一批服装加工厂涌进两个城中村,租下民宅开设工厂。 老板们早上在中大市场订好布料,拐进康乐村就可以找人加工,晚上取货。 当地村民开始大规模建楼,一幢紧挨一幢,间距极窄,打开窗就能和对面邻居手拉手,因此称之为“握手楼”。 面积不够了,就开始向上生长,从两三层加建至六七层。 公开数据显示,两个村子里只有六七千本地人,却有着超10万的外来人口。

10多万外来人口里,又以湖北人居多。 他们是最早一批淘金客,靠着“老乡带老乡”的传统,给两个村子打下“湖北村”的别称。 他们将青春投掷在一台台缝纫机上,有些人凑够了钱,又买下自己的缝纫机,招牌一拉,做起小老板。

李红和丈夫打了半辈子工,帮儿子结完婚,才在2018年底拿出积蓄,又借了10万,买下一个小厂单干。 在康乐村,哪怕只是缝一颗纽扣,你也能找到专门的熟练工人。 厂里的订单一整年没有停过。 有时货量太大做不完,他们还会分给外头没接到订单的厂家。

头一年,他们还清了借债,2019年过完,买厂的钱也填上了,李红和丈夫计划着继续大干一场,“谁知道疫情来了。 ”即使康乐村没有疫情,但周边地区有疫情,工人少了,抢工人哄抬起来的工资就够她受的了。 有一阵,一个临时工一天得给六百,手脚快的,甚至要给到九百、一千。

李红说,这两年下单的客户谨慎许多,当季需要多少就做多少,不敢备货,生怕遇上封控发不出货。 她接的多是东南亚和非洲的外贸单,有的客户转到了别国下单,她只能到处联系寻找新订单,东拼西凑撑着厂子。

这次老实停工三天,李红觉得自己算是聪明了一回。 “现在看,如果裁了就亏大了,偷偷做完也运不出去,最后只能当成废品货。 3块钱一件卖掉,一件衣服布料就要10块左右,工钱12块,你说三千件衣服亏多少钱?”

然而随着封控持续,她担心的不再仅仅是生意了。 怕出租房出现感染,10月27日,她和丈夫带上被褥,住进了厂里,在一排脚踏缝纫机与一堵水泥墙的过道里,用板凳拼出了两张一米见宽的小床。 唯一的做饭工具是一个电煮锅。

厂里8个长期工,都是李红亲戚朋友,3个主动去了外面隔离,另外两对夫妻住在一块,都不用李红操心。 剩下一个51岁的单身女工,也一起搬到了厂里,跟李红挤一张“板凳床”,李红老公睡另一张。

李红一直睡不好,“睡不着,睡着也好像会惊醒,有几个群随时要看,宿舍的群、厂房的群,消息时时刻刻都在变动。”

房东与“大声公”

房产商冯仑曾设想过一个理想之城,在1平方公里的地方容纳10万人,在他的规划中,要使人们在里面愉快地工作、生活、娱乐,这栋建筑得跟上海金茂大厦一样高。

同样在1平方公里住着10万人,现实中的康乐、鹭江城中村则像完全相反的高密度居住版本。

在这里,天空只是一条狭长的线,被缠绕得像蛛网一样的电线切割得支离破碎。 一楼商铺的雨棚有时将巷道遮掩,阳光透不进来。 在巷道里做核酸,人们甚至没法排成两排。 一位康乐村的租户说,她可以忍受城中村里的老鼠、蟑螂和透过口罩传来的湿废品味,却一直没能习惯狭小出租屋里长年的昏暗,那让她感觉自己“像是坐在深渊里”。

官方统计中,广州本轮疫情约九成感染者出现在海珠区,其中大部分又集中在康乐、鹭江城中村。 要为这个庞大人群提供上门服务,可以想象当地面临的任务有多艰巨。

一位志愿者在接受财新采访时提到,发放生活物资时,他们估摸着一栋7层楼房可能住了50人,实际上却住了六七十人甚至上百人。 “可能只有房东或者二房东才真正知道一栋楼里到底住了多少人。 ”这位志愿者说。

两个城中村所属的凤和经济联合社,试图将房东纳入防疫管理体系。 一份发布于11月4日的通知要求,村内全体社员及出租屋主配合防疫,每栋楼必须提供一名临时管理员,负责本楼栋的联系管理工作,配合发放生活物资。 若未落实,可能予以经济“制裁”,扣发年底分红。

很难说这一举措的效果是否达到预期。 疫情至今,陈悦的房东就没露过面,也没选出临时管理员。

事实上,留在村里的一般是二房东,他们通常花上几万或十几万包下出租屋的经营权,从中获取房租差价。 也有房东雇来的管理员,负责收取水电费,日常替租客维修家具、门窗。 疫情来临,平日的管理员也不怎么发言了,陈悦理解,“特殊时刻他肯定也不想出头。 ”到10月底疫情实在严重了,管理员才将所有租户拉进同一个微信群,起到的作用约等于无。

接下去几天,陈悦收到了两次物资,都是社区防疫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送来的。 物资以速食品为主,泡面、自热火锅、午餐肉、牛奶、鸡蛋饼,少许蔬菜。

35岁的湖北武汉人张洋洋在鹭江村拥有一层铺面。 铺面所在的这栋6层楼房,情况更复杂。 楼房是一位本地老头建的,又给了自己的儿子。 “但这儿子是个败家子”,一缺钱,就卖一层楼,六层楼最后有了六个房东,包括张洋洋。 她觉得,即便要管,或许也很难调和出相同意见。

张洋洋13岁就和父母一块住进了康乐村。 她的父母在康乐村经营一家服装辅料店,卖各种你能想到的用在衣服上的配件,比如绣花、钉珠。 她也在这里结婚、生子,同样做起了服装辅料生意。

如今在外地创业的张洋洋,几乎不和自己的租客联系,“我知道那边的租客都不太喜欢房东,所以我基本就是签完合同,就从他面前消失了。 ”她形容村里租客与房东的关系,“既怕又恨,但又离不开。 ”

但她将康乐村看作另一个家乡,时常怀念这片生意场上热络的人情。 在康乐村,人情往往比规则、合同更有用。 “那边的人性格就是我喜欢你,我就让你赚钱。 ”张洋洋说,自己赚的钱,买下的铺面都是靠着他们的热心肠。 这次,她主动给自己的租客发信息,免除一个月房租。

不是所有房东都有这样的好心肠,35岁的徐小珍试探跟房东提出,能否考虑减免房租,房东一直没回复。 他们租的这个档口,每年得多交1万多“进场费”。 张洋洋说,很多房东到期后故意不续签,“不给就让你走,反正不愁租。 ”

徐小珍在附近的布匹市场上班,丈夫在康乐村租下一个12平米左右的档口,专门做服装打版生意,这个档口既是铺面,晚上卷闸门一拉下,也是夫妻俩的宿舍。 她很少见到房东,那个从父亲手里继承了一栋楼的中年男人,“每次来就是抄一下水电费,收个房租。 ”

联合社发布通知后,徐小珍的房东挑了一位租户做楼长。 村里商店都关闭后,租户通过网上软件买菜。 菜送到后,放在城中村出入口的7号岗亭,由防疫工作人员送进村里各个楼栋,再由楼长发放至各家各户。

流程很完美,但徐小珍记得,大约只执行了三天,就没有人送菜进来了。 她听人说,是送菜的志愿者不少确诊阳性,人手大减。

徐小珍说,他们每天得自己留意“大声公”(手持扩音器)。 徐小珍和丈夫的档口在一楼,每天听到声响,他们就会探头出去望一望,看到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拿“大声公”喊着做核酸,或是发放物资,就在楼里的微信群提醒一句。

徐小珍认识的一对夫妻还带着两个孩子,住在一条巷子深处。 每次发物资,徐小珍总会记得跟夫妻俩说一声,提醒他们别错过了。 “大家都是异乡人。 ”她说。

封控期间,许多制衣工人窝在出租屋里无事可干,只能睡觉,一不留心可能就会错过核酸检测。 住在低层的制衣工人甚至有些庆幸,能够更清楚地听见“大声公”里传出的通知。 11月5日凌晨1点多,住在二楼的陈悦听见工作人员举着喇叭喊,“本栋楼有阳,全部人大面积转移,收拾换洗衣服去隔离。 ”

她和朋友匆忙拣了两身衣服就下楼了。 巷道里,挨挨挤挤,一片乌压压的人群。 陈悦已经顾不上交叉感染这回事了,“转运出去条件肯定舒服点,起码一天三顿能吃上米饭。 ”还有一些住得更远的工人,没有听清喇叭,但在微信群里看到别人发的转运通知,也不断地下楼,排入队伍末尾。

一直等到早上7、8点,陈悦登上了前往惠州隔离的大巴车。

等待离开的人们

将人们集体转运,此前被多个大城市采用于城中村的防疫,也是广州此次的对策。 据11月5日广州新闻发布会,在周边城市支持下,这座城市近三天转运隔离约3.1万人。

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党委书记张周斌说,城中村内部多为小街窄巷,整个区域空气流通不畅,病毒极易在区域范围内形成难以短时间内消散的气溶胶。 要解决这一难题,最好的办法就是转运隔离,大幅度降低整个风险区域内的人口密度。

11月6日晚上9点,“大声公”来到了李红厂房的楼下:“大家出去隔离的赶紧收拾东西下楼,早点排队早点上车,迟了又要排长龙了。”

她本来还有点犹豫,靠在窗口询问楼上楼下的邻居,发现原本说不走的人都决定要离开了,于是赶紧和丈夫商量好收拾换洗衣服,下楼,抄近路走到卡口排队。

那晚的康乐村下着小雨,雨伞相互摩擦着。 有戴N95口罩的,也有戴普通口罩的,还有站在李红前头拉下口罩抽烟的,她往边上站了站,用雨伞挡着。 到了凌晨一点,有工作人员挤了进来,用喇叭告知大家没有空位了,但排队的人不愿回去,巷子里开始有抱怨的声音,“昨天等了七八个小时也说没车没酒店,今天又是这样。 ”

不愿离去的人一直挨到了三点,期间每过一会就有工作人员来喷酒精。 李红身边有个四五岁的孩子睡着了,被他妈妈用衣服裹着,坐在屋檐底下。 到了快四点,李红决定放弃,返回厂房。

每天看着新增病例和短视频里排长队转运的人群,李红总说自己害怕。 她怕留在康乐,以后没人来管他们了。 但她也害怕交叉感染,不敢再出去排队。

有确诊去隔离的朋友告诉李红:“好了以后没屁事,开始头疼没力气,就天天喝开水,后来就好了。 ”但也有人跟她说是有后遗症的,李红弄不清,“心理都没有底,不知道什么情况。 ”

在康乐村的出租屋,人们可以接触到阳光的地方仅剩阳台和窗户。 然而随着病例增多,原来获取信息和光线的空间,也成了令人畏惧的存在。

李红关闭了厂房的所有门窗,只在太阳猛烈的时候,打开窗户晾晒衣服。 有时在窗户里面往下看,不断有人拉着箱子去转运。

康乐村里,一对福建夫妇带着6岁的孩子,男主人有喝茶的习惯,特地在窄窄的一条阳台上摆张茶桌,备齐了整套茶具。 后来对面楼出了两家阳性病例。 男主人赶紧将茶几搬进了房间。 女主人同样将门窗关得紧紧的,她说自己担心的是孩子万一感染,会留下后遗症。 但具体是什么后遗症,她也说不上来。

徐小珍没有将窗户封死,她还得盯着窗户,看有没有人发物资,或者是通知核酸检测。 只是她和丈夫除了吃饭睡觉,其余时间在屋里全程戴着口罩。 她担心给防疫人员添麻烦,“他们也很辛苦,我不给他们添乱。 ”

她倒不怕感染。 她怕的是年底前的制衣旺季就这样过去了。 她有四个孩子,最大的刚上高中,处处是用钱的地方。 还有父母在广东河源老家,也等着夫妻俩寄钱回家。

“最害怕的是我关了20多天,到最后阳了,那前面的坚持都白费了。 然后前面阳的人已经痊愈,可以自由活动了,我还要去方舱,去隔离,浪费时间是不是?”她说,“我现在都想着只要能出去,去别的地方找事情做,多多少少有收入,过年能挣点钱回去。 ”

双11过去很多天了,李红也还在怀念它。 她说自己“今年亏得心都碎了”。 这个湖北女人在广东“拼尽了青春”,“孩子也没顾上,孙子也没带”。 如今回望人生,她觉得像回到了原点。

但现在,他们能做的是等待,不仅仅等待离开城中村,也在等待离开广州。

11月13日,凤和经济联合社发布公告告知书,将对康鹭片区开展为期一个月的综合治理工作,要求片区范围内全体出租屋主及居民群众暂时返乡或投靠亲友,待治理工作结束后,居民群众可再返回片区。 同一天,李红在群里看到通知,“原定送回海珠凤阳街的客人统一集中送广州南站”。

告知书还写道,“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,经过近30年的发展,康鹭片区已经成为全国闻名的来穗务工人员的创业港。 ”但也提到,因为前期规划欠缺,城中村存在诸多问题。

事实上,康乐村和鹭江村的更新改造早在日程中,计划2023年底前安置房开工建设,2025年底前基本完成安置房建设。 投资之巨,是广州最大旧改项目。

李红不知道,明年那几个亲戚朋友还会不会继续跟着自己干,如果拆迁,她想把厂子卖了,回老家帮儿子办的厂干活。 现在,和徐小珍夫妇一样,她和丈夫填好了返乡申请表和志愿隔离表,等着转运车辆的到来。

几天前,陈悦已经顺利度过7天隔离期,被送往广州南站。 她联系上村委会,那里愿意接收她回家。 只是家乡的服装生意也受到疫情影响,邻居家姐姐已经放假好些天了。 下一份做什么,她还在想,但肯定用不了多久,她又会在干活了。 毕竟,只要生活继续,挣钱就得继续。

(除张洋洋外,其余讲述者为化名)

疫情下的广州城中村

广州这波疫情最厉害的是海珠区,而海珠区最厉害的是康乐村、客村、大塘村这一片延绵数公里的城中村。 尤其是康乐村,成为这波疫情的主要发生地。

在广州,城中村不仅记载了各氏族为了躲避战乱南迁、耕垦繁衍直至人丁兴旺成为望族的历史,更加见证了新一代移民在这座城市为梦想而打拼奋斗的艰难历程。 一个个城中村就像一个个乌托邦,承载着外地人在广州的奋斗与乡愁。 如这次疫情笼罩的康乐村,就聚集了超10万外地人在此打拼。

广州有多少个城中村?

据有关数据显示,截止2021年底2022年初,广州有293条城中村,分布在广州11个区中,不少城中村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。

城中村是如何形成的?

城中村是在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背景下产生的。 如广州,随着城市用地的扩展,越来越多原在市郊的村庄被吞并进城市用地,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大厦所包围,出现了独特的“城市包围农村”的现象。 城中村以城乡二元制度、户籍制度进行管理,原居民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,土地是属于村集体所有,原居民拥有房屋的产权。

城中村的积极意义

一是推动了城市经济发展:城中村为外来人口留在广州、建设广州、发展广州创造了条件,更好地推动了广州城市经济发展。

二是让历史文脉得以保护:城中村还保留着众多的本地历史文化遗产,城中村保持了一定“村”的特质,宗庙祠堂等历史文脉得以保护,如扒龙舟、乞巧节等习俗都在城中村得以保留。

城中村的问题

广州城中村,是散落在广州繁华都市下的点点星光,城中村的存在为广州城市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,但同时也带来了治安、交通、消防等城市管理的各方面的问题。 城中村带来的问题及利益牵扯到方方面面,在城市历史的进程中,它终将会逐步走向更美好。

广州城中村的3次成功蜕变

猎德村、杨箕村、琶洲村,分别在天河区、越秀区、海珠区的城中村改造中起先驱示范作用,同时,在广州旧改历史进程中写下了光辉灿烂的浓抹色彩。

1、猎德村

猎德村从宋朝开村,至今已有800多年历史,从当初郊区农村到如今广州第一土豪村,它伴随着珠江新城CBD的兴起和发展。 猎德村于2010年9月全面完成改造,村民顺利回迁。

2016年2月,新华网广东新闻无人机队对2016猎德村大年初十808桌流水席年俗聚餐盛况进行了航拍。

2、琶洲村

琶洲村,明代建村,今已有900多年历史,借广州亚运会契机凤凰涅磐,同时迎来广州琶洲片区发展的历史机遇 ,成为广州东进发展的黄金区位。 2014年11月琶洲村开始整村回迁,完成了全国首个由开发商(保利)主导的规模最大的城中村改造项目。

3、杨箕村

杨箕村,建于明末清初,从一座900多岁的古老村庄到如今珠江新CBD旁的富力东山新天地综合体项目,见证了广州经济中心发展东移的沧海桑田。 2016年10月2日,杨箕村回迁居民摆下1500桌喜宴庆祝他们的回迁。

广州城中村旧改进行时——冼村

广州另一个著名城中村——冼村旧改目前尚处于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。 电影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就取材于2010年广州冼村强拆案,以一个横跨30年的故事记录了改革开放以来的时代。 关于冼村的“故事”,至今网上还流传着《广州百亿村官外逃,背靠副市长掌控冼村33年》、《广州冼村拆迁为何陷入僵局》等文章。 有兴趣的朋友,可自行网络搜索脑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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